数十人夺一州,一千人打天下 | |
www.wforum.com | 2025-01-05 19:15:44 名将英雄两千年 | 0条评论 | 查看/发表评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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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403年十二月,东晋权臣桓玄在清洗了东晋宗室实权派与北府老将之后,终于篡晋自立,建立了所谓“楚朝”,史称桓楚。然而桓楚建立了还不到两个月,北府少壮派将领刘裕就在北府大本营京口组成了史上最强赌徒天团——总共才两百多人,就想掀翻百年门阀政治的压制,摧毁一个庞大王朝的统治! 我们发现,在这个史上最强赌徒天团之中,没有一位高级士族,也没有一位高官显贵,其中官职最高的刘裕也就是个四品将军。这些出身寒微的京口低级士族与北府将门在东晋、桓楚政权中都难获进身之阶,除了一辈子给门阀卖命,根本找不到突破阶层的途径。事实上,这些京口侨民与建康门阀几乎属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甚至连语言都不一样。二者虽然都是永嘉之乱后南迁的侨民,但建康高门早渡,且多是中原旧族,故能“能作洛下书生咏”(注1),并且在过江之后,早早融入了吴语方言(注2);而居留在京口一带的侨民大多晚渡,且多是青徐流民,他们聚族而居,依然保持着原来彭城一带的方言不变。这既是交流方式的上的差异,也是身份上的区别性象征;这些京口侨民,往往被建康门阀贱称为“伧楚”(注3),他们所说的一口淮北话也被称为“楚言”(注4)。如《南史·刘道怜传》云:“道怜无才能,言音甚楚。”说刘裕的二弟刘道怜无才能也就罢了,非要在后面加一句“言音甚楚”,言下之意这说淮北土话的肯定就是颟顸乡巴佬,跟优雅的士族没得比。再如《宋书》庾悦等传末史臣云:“高祖虽累叶江南,楚言未变,雅道风流,无闻焉尔。”言下之意,刘裕既然“楚言未变”,那么即便做了皇帝,在士族眼中也与“雅道风流”无缘了。 这是地域歧视,也是阶层压迫,总之,建康门阀是永远不可能正眼看待京口侨人的,所以他们才决定豪赌一场,压上一切,挑战既有统治秩序,打碎阶层固化的锁链,开创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功业与江山!祝总斌由此指出,桓玄与刘裕之争,实质是高级士族与低级士族为争夺全国统治权的一次较量。桓玄是高级士族推出的新的代表人物,妄图在皇族倒台后用改朝换代的办法稳固自己的统治。刘裕等人则是长期以来不为高门重视的低级士族、武将,他们看到高级士族之无能,准备取而代之(注5)。当他们成功之后,一个由寒族与将门主导的两百年南朝时代,就要来临了。 这一天,就定在404年二月二十八日,到时所有人同时举事,建康、京口、广陵、历阳一起发动,不成功,便成仁! 夜间,何无忌躲在家中的屏风后面草拟倒玄檄文。何母就是曾被桓玄戮尸的刘牢之的姐姐,她半夜起夜发现何无忌的房间里有微微烛光,便偷偷进来,踩着矮凳攀到屏风后面偷看,一看之下不由喜极而泣:“吾不及东海吕母矣。汝能如此,吾复何恨!”新莽时吕母之子被县宰所杀,吕母乃散尽家财,组织义士,反抗官府,为子报仇。看来何母身为将门之女,那也是很有血性的。而当知道领头者乃是刘裕之后,何母就更开心了,一整个夜晚,口中只有反反复复八个字:“桓玄必败,举事必成!” 404年二月二十七日,刘裕等百余人假称打猎,到京口城外秘密集结野营,并商讨最后的起事细节。 二十八日清晨,京口城门、官府衙门相继打开。何无忌身穿传诏御史的衣服,乘车在前,诸人扮作随从,紧随在后。他们声称京师有诏书送到,一路奔跑入城,直到桓修抚军大将军府门前,齐声大呼冲入。守门士兵被他们的气势所震慑,一时不敢妄动。大家就这样直接冲入府中杀掉了还在莫名其妙的桓修。 得知军府出事了,桓修的司马刁弘立刻带着文武僚佐赶来戡乱。刘裕登上城楼,对众人喊话:“郭江州已奉乘舆(指晋安帝)返正于寻阳(当时江州刺史郭昶之负责看管贬居寻阳的晋安帝),我等并被密诏,诛除逆党,今日贼玄之首已当枭于大航(即建康朱雀桥)矣。诸君非大晋之臣乎,今来欲何为!”若是旁人说这话,刁弘等人肯定不信,但说话的是威名赫赫的刘裕,大家心里顿时就虚了,难道桓玄真的完蛋了?于是一个,两个,三个,没多久就全散走了。 江北广陵的举事,也进行的非常顺利。方法跟京口一样,招数不怕老,管用就行。刘毅、刘道规、孟昶等带着五六十人冲入州府,斩杀了正在吃早餐粥的桓弘,稀饭与鲜血混流了满地。 刘毅起事成功后,在广陵召集人众,渡江到京口与刘裕会和。刘裕命他带人攻占了刁氏庄园,杀掉了刁弘与刁弘的哥哥刁畅(注6),然后将庄园里的粮食资财全都分给了周边民众。江南已经连年饥荒,很多百姓都在死亡线上挣扎,如今竟有这等好事,大家都蜂拥入刁家搬取,来来往往一整天,居然都未能搬完。 接着,刘裕被众人推举为盟主,总督徐州事。刘裕以孟昶为长史,坐镇京口,总摄后事;檀凭之为司马,主管军务;刘裕的义军军府就这样正式建立起来了。不过军府诸人多是武夫,文化都不高,更不懂那些繁琐的行政流程;所以急需一位能够处理文书、并为他管理后勤、民政,并提升团队政治水平的人才。何无忌向他推荐了世居京口的琅琊郡主簿刘穆之。刘穆之出身低级士族东莞刘氏,乃汉高祖刘邦庶长子齐悼惠王刘肥后代,他“少好《书》、《传》,博览多通”,是一位诸葛亮、萧何式的国士。刘裕也早知此人之才,于是急忙派使者牵马去请。 当天早晨,刘穆之听到京口军府那边传来喧哗之声,感觉应该出事了,就走到路旁眺望。刘穆之虽有大才,但“家贫诞节,嗜酒食,不修拘检”,就是又穷又好吃还脸皮厚,常常跑到老婆娘家蹭饭,他这种风格是不可能得到中正官好评的,再加上他家的门地实在是低(注7),所以这年已经44岁了,仍然只是个郡主簿,如果不出意外,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刘穆之与刘裕都是百年难得一出的军政大才,至少绝不逊色于荀彧和曹操,但他们一生绝大多数时间都必须在底层挣扎,苦苦等待贵人垂青与历史机会。这就是阶级流动无限封闭的东晋后期的时代特色,苦闷,悲凉,让人窒息…… 然而就在这个普通的早晨,刘穆之听着远处的喧闹声,突然感觉自己已经锈锢的命运齿轮似乎又开始转动,心脏也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心潮澎湃之中,信使已经到了跟前。刘穆之默默看完刘裕的邀请函,两眼发直,愣了好久好久——这就是人生的关键时刻,所有景象都是慢动作,这一刻之后,也许富贵无边,也许夷灭三族。这就是一念神魔,全看你的选择。 终于,刘穆之喊出了一句好!然后几步奔回家,撕掉自己的长衫下缘,围在腿上变成裤子(方便行军骑马打仗),然后跳上马背,随使者来到京口军府。刘裕问他:“始举大义,方造艰难,须一军吏甚急,卿谓谁堪其选?”刘穆之答:“贵府始建,军吏实须其才,仓猝之际,略当无见逾者(恐怕没有人超得过我)。”刘裕见这家伙挺有意思啊,不由大笑:“卿能自屈,吾事济矣。”于是刘穆之就做了刘裕军府的谋主与行政大管家。一对如刘邦萧何、刘秀邓禹、刘备诸葛亮式的政治伙伴,从此叱咤晋末风云,为终结百年门阀政治,而风雨同舟,奋斗到底! 京口、广陵的大事成了,但建康和历阳的兵变没有成功。 诸葛长民到豫州,未能按约定时间纠集起部众,等到京口克复,计划泄露,当下就被豫州刺史刁逵逮捕,用囚车送往建康。 负责在建康起事的刘迈是个无能之辈,而且革命意志并不坚定。毕竟桓玄对他还挺好的,最近还将他由刑狱参军提拔为晋陵太守。再加上起事前夜,桓玄也不知抽的哪门子风,写了封信给刘迈问他最近北府与刘裕有没有什么情况(看来桓玄虽然欣赏刘裕,但对其仍多有堤防,相当警惕)。刘迈见信一下子就破防了,以为整个计划已经泄露,于是一早就去跟桓玄自首了。桓玄大惊,急忙派人捕杀了建康城里的刘迈的同党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等人。桓玄因刘迈举报有功封他为侯,但随即又因刘迈当初放走了刘裕的送信人而大发雷霆,一怒之下把刘迈也给杀了。 刘裕等人在京口只停留了一天。这一整天他都没有收到历阳与建康的任何消息,所以决定赶紧出兵讨伐桓玄,把大势先造起来再说! 如今京口和广陵都没有什么军队了,北府兵一部分被刘敬宣、高雅之等人带到了南燕,一部分在浙东一带防范天师道,还有一部分精锐被桓玄调入京师禁军,归卫将军桓谦指挥。不过刘裕久经战阵,深知兵贵精而不在多,所以他在这一天中只征集到一千七百多人马就向二百里外的京师建康进发了。这一千余人大多是勇武的京口侨民与退役的北府老兵,他们从不畏惧以弱敌强,何况还有战无不胜的超级英雄刘裕带队,管他是胡酋、天师还是桓胖子,干就完了! 事实上,在天下大定后刘裕曾向朝廷列出此次举义的详细封赏名单,内云:“臣及抚军将军毅等二百七十二人,并后赴义出都,缘道大战,所余一千五百六十六人。”(《宋书·武帝纪》)也就是说这一千七百多义军将士,在举义成功后竟还剩1566人,如此算来,在推翻桓玄的战争中,刘裕这边总共才牺牲了一两百人。桓玄好歹也是一个“开国皇帝”,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搞定,在中国历史上也算是一个奇葩了。 注1:《世说新语·雅量》:“桓公(即桓温)伏甲设馔,广延朝士,因此欲诛谢安、王坦之。王甚遽(惊惧),问谢曰:‘当作何计?’谢神意不变,谓文度曰:‘晋阼存亡,在此一行。’相与俱前,王之恐状,转见于色;谢之宽容,愈表于貌。望阶趋席,方作洛生咏,讽‘浩浩洪流。’” 注2:吴语虽非雅正之音,然颇轻婉悦耳,不似他处方言之伧重,故中州人士,亦喜效之。《世说新语·轻诋》:“支道林入东,见王子猷兄弟,还,人问:‘见诸王何如?’答曰:‘见一群白颈乌,但闻唤哑哑声。’”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说:“道林之言,讥王氏兄弟作吴音耳。”有些侨姓大族还会模仿江南民间流行的吴歌进行创作,如孙绰作《碧玉歌》,王羲之作《桃叶歌》,王廞作《长史变歌》。至东晋之末,吴音已颇盛行。桓玄曾问羊孚曰:“何以共重吴声?”羊曰:“以其妖而浮。”“妖而浮”为吴语之特色,相比北方方言之重浊,妖浮的吴语显然更适合作歌。 注3:《余学嘉论学杂著·释伧楚》:“永嘉丧乱,幽、冀、青、并、充州及徐州之淮北流民相率过淮,亦有过江者。……其地多中原村鄙之民,与楚人杂处,谓之‘杂楚’。吴人薄之,亦呼‘伧楚’。” 注4:故陈寅恪又称北府建义集团为“京口楚子集团”。详细可参看陈寅恪:《魏晋南北朝史讲演录》第十一篇《楚子集团与江左政权的转移》,2008年,贵州人民出版社,第155页。 注5:祝总斌:《门阀时代:魏晋南北朝的政治与制度》,北京大学出版社,2023年,第52页。 注6:刁畅本是桓玄司马为其镇守襄阳,桓玄篡位后,升他为朝廷禁军六军之右卫将军。此时刁畅应该是休沐在家。这刁氏兄弟都是桓玄的心腹,如不早除掉,必为后患。 注7:我翻遍史书,发现刘穆之长辈中任官者,只有祖父彭城令刘抚,叔父(或伯父)山阴令刘爽,见《宋书·刘秀之传》:“刘秀之,字道宝,东莞莒人,司徒刘穆之从兄子也,世居京口。祖爽,尚书都官郎,山阴令。”可见东莞刘氏门地之低,在低级士族中都属于偏下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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