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苏联和西方之间曾经爆发过核战争，瓦列里·库兹涅佐夫少校可能会是地球上最后幸存的人之一。作为苏联战略火箭部队第46师的一名军官，他驻扎在乌克兰的一个核导弹掩体中，与两名战友一起坐在地下150英尺的指挥舱内。

被6英尺厚的金属墙保护，胶囊配备了减震器和安全带，使内部人员能够在直接的西方核打击中幸存下来。然后，库兹涅佐夫的职责是将一组代码输入电脑，然后按下标有“启动”的按钮。

从周围乡村的地下发射井中，巨大的金属舱门会打开，多达80枚战略核导弹会发射，足以多次摧毁西方。这几乎可以肯定意味着人类的终结——是的，库兹涅佐夫毫不怀疑他会服从命令。

“那本是我的职责，”他微笑着说。“我的家庭、亲戚、国家会发生什么，那都是次要的事情。我们必须在那个地堡里待到地球生命的终结。”

幸运的是，库兹涅佐夫从未被要求履行他的职责，如今位于基辅以南200英里、曾经封闭的佩尔沃迈斯克镇附近的导弹基地已成为博物馆。游客可以参观掩体，按下灰色按钮，并检查苏联“撒旦”核导弹的120英尺巨型残骸，其威力是广岛投下的炸弹的200倍。

同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展品是掩体中的一个小保险箱，里面曾经装有手枪。“它们是为掩体内的人准备的，如果他们认为世界毁灭后生活不再值得继续，他们可以用来对付自己，”博物馆导游奥列娜·斯姆里切夫斯卡说。

然而，对乌克兰人来说，这座博物馆最令人警醒的方面不是它对过去的描述，而是它对现在的描述。佩尔沃迈斯克是乌克兰的两个核导弹基地之一，这两个基地共持有三分之一的苏联核武库。但作为1994年《布达佩斯备忘录》反扩散努力的签署国，新独立的基辅放弃了这些武器，以换取来自俄罗斯、美国和英国的安全保障。

随着弗拉基米尔·普京在三年前的今天通过入侵公然违反这些保证，乌克兰的许多人深深后悔没有保留这些武器。而随着唐纳德·川普本月早些时候似乎排除了乌克兰未来加入北约的可能性，他们现在也在考虑是否从头开始建立自己的独立核威慑力量。

“当我们不得不放弃核武器时，我感到很难过，”71岁的库兹涅佐夫叹息道，他的大部分军旅生涯都是在佩尔沃迈斯克度过的。“这是那些强迫我们签署备忘录的国家领导人的罪行，也是我们自己同意这样做的领导人的罪行。确实，是的，我希望乌克兰再次拥有核武器。”

在21世纪，获得核能力通常与伊朗和朝鲜等流氓国家有关。但尽管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是西方的宠儿，他担心这可能是他的国家唯一的长期生存保障。

即使在川普先生返回白宫之前，基辅也感觉到西方的军事支持从来都只是半心半意。而现在川普先生直接与普京谈判，乌克兰对自己命运的掌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少。难怪泽连斯基先生觉得核武器是对抗俄罗斯侵略的唯一有效的长期威慑。正如他去年秋天在布鲁塞尔对欧盟领导人会议上所说：“要么乌克兰拥有核武器，那将是我们的保护，要么我们应该有某种联盟。除了北约，今天我们不知道任何有效的联盟。”

为了不让西方伙伴感到惊慌，泽连斯基的助手们强调，基辅目前并不寻求制造自己的炸弹。但由于俄罗斯仍然构成生存威胁，而基辅无法对其西方支持者完全信任，未来没有人会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其中包括乌克兰裔历史学家尤金·芬克尔，他在新书《意图摧毁：俄罗斯两百年来主宰乌克兰的追求》中写道，他的祖国可能会成为“第聂伯河上的以色列”。这不仅意味着一个习惯于自力更生的战斗型人口，还意味着像以色列一样，成为一个独立的核大国。

“这完全取决于战争如何结束，但如果没有收复领土，也没有北约的承诺，我可以看到乌克兰的严肃政治家，尤其是右翼，推动这一点，”芬克尔说。“他们甚至可能在西方找到一些同情。然而，尽管人们可能觉得这是合理的，但我认为这将是一场灾难。欧洲不需要在大陆中心再出现一个核国家，乌克兰有更好的事情可以花钱。”

乌克兰既有手段也有动机。作为前苏联国家中技术最先进的国家之一，它在核浓缩和武器运载系统方面有着悠久的专业历史。其现有的核反应堆可以提供所需的铀和钚。将其转化为武器级需要额外的燃料再处理设施，以从乏燃料中生成裂变材料，但鉴于基辅当前的军事创新记录，几乎没有人认为这是遥不可及的。

无论是西方还是俄罗斯都不会袖手旁观，任由这种情况发生。乌克兰的核设施由国际原子能机构定期监控，其检查员会发现任何未经批准的浓缩活动。“这不仅会让乌克兰的西方伙伴感到震惊，也会给俄罗斯提供进一步军事干预的借口，而西方将更难反驳这一点，” 芬克尔说。他补充说，秘密进行也很困难，因为据信俄罗斯在乌克兰的安全机构中仍有许多内奸。

此外，即使建造了一些核导弹，他也质疑在普京无视俄罗斯同胞生命的情况下，它们究竟能有多大的威慑力。“一枚携带核弹头的短程导弹可能会摧毁俄罗斯南部的某个城市。但俄罗斯人在战争中已经损失了数十万人的生命，所以这可能是他们能够承受的代价。

“在某些方面，拥有小型核武库是两面不讨好的；它会引发先发制人的打击，却无法提供关于你反击能力的太多确定性。”

没有乌克兰政客公开承诺建立核计划，大多数人则正式排除这种可能性。然而，宪法专家、计划未来竞选总统的根纳季·德鲁岑科认为，“如果你想制造核弹，你不会炫耀。”他个人认为，乌克兰最好的威慑力量就是增加常规远程导弹的库存，以便能够打击莫斯科。

芬克尔怀疑泽连斯基先生可能采取了一种“催化”核姿态，其目的与其说是为了吓唬俄罗斯，不如说是为了吓唬乌克兰的盟友，以提供适当的安全保障。无论如何，这在许多乌克兰人中似乎很受欢迎。去年四月的一项调查显示，现在超过一半的人口支持基辅重新获得核武器。

然而，关于1994年天真的基辅被西方误导而解除武装的说法本身就有些误导。首先，像佩尔沃迈斯克这样的基地中所有武器的密码都仅由莫斯科掌握，莫斯科也承担了其巨大的维护费用。而且，在1990年代初期，考虑到高加索和巴尔干地区已经爆发的内战，前苏联卫星国废弃其核武库似乎是明智之举。

“如果没有布达佩斯备忘录，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另一种历史是一个许多乌克兰人选择相信的引人入胜的故事，”芬克尔说。“这反映了一种感觉，即如果北约成员资格不在可能之列，那么乌克兰需要另一个保护来源，而核武器可能就是那个。”

然而，即使乌克兰发展出庞大的独立核武库，也不能保证会确保苏联与西方之间半个世纪的和平僵局。毕竟，冷战是在两个从未交战的国家之间进行的，他们视对方为竞争对手而非生死仇敌。经过三年的可怕流血事件，乌克兰和俄罗斯的情况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