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人不满周永康:他没给家乡争取过什么 | |
www.wforum.com | 2015-01-10 22:27:36 凤凰网 | 0条评论 | 查看/发表评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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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明国来自宗族,表面上尽量维护着对乡人、官员的友善。而周永康不知何故,看上去要内敛与隐秘很多,其兄弟乘车出入村庄,很少与地方往来。谷俊山兄弟则有地方一霸的气势,拿地盖楼,如探囊取物,不把乡人放在眼中。 权力是现实的,更是无形的,它有它的味道。 比如你现在站在周永康、谷俊山或朱明国老家的街道上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就会有所感觉或想象。 那是一种可以渗透于无形的气味,经常露出世相,直抵人心。 激烈亦或微妙,当然在不同人心中激起的化学反应不同;曾经还是如今,在不同时点上这个味道更是迥异。 “朱明国恋家啊”,宋明说,一个正部级的大官一般是很少回家的,有时两三年也回不了一次,但朱明国回家却很频繁。 稻草人 2014年12月28日,当本刊记者抵达海南省五指山市畅好乡毛招村时,感受到四周是警惕的味道以及震惊未定的紧张与癫狂。这里是朱明国的老家,被查前他是广东省政协主席。 当地的摩托车司机,甚至不愿意拉人去毛招村,一位摩托仔好意劝说:“朱明国出事了,那地方最好别去。 最终,宋明答应了。 50多岁的宋明移居海南有30年了,住在毛招村,以摩托车拉客为生,脸色黑红。他经常拉朱明国的外甥吉林去市里,因此很熟悉朱家的情况。办案人员查抄朱明国老宅时,他恰好也在现场。 他特意数了开到朱明国豪宅前的车,一共14辆,全是警车。 车辆围着朱明国老家的外墙停好,办案人员在院子里清缴物品,然后把登记好的箱子不断搬到车上,“里面装的是黄金、钞票和古董”。 这座豪宅和巨额财产,令毛招村这个封闭偏远的山村暴得大名。 百十来口人的毛招村,处于一个深山坳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道路通向外面世界。村民住的瓦房很新,灰瓦白墙,房屋对应分布在道路两旁,整体上看上去,村貌整洁,远远要好于路上经过的其他村镇。 毛招村的人大都姓朱,均为黎族,是典型的传统宗族社会。“说话要小心了,乡里的很多人都和朱家有干系。”在路上,宋明不断善意地提醒本刊记者,“所朱明国现在出了事,你问村民,他们都会护他的,这里一村人就是一家人。 确实如此。毛招村的村民并不愿意谈起朱明国,对陌生人颇为警惕。不友善者拿着镐头驱赶外来者:“你要干什么?没事就赶快离开,这个村子没什么好玩儿的。”稍有友善的,也只是感念朱明国的好:“这些路都是他给修的。几年前我们住的是茅草房,现在全是砖瓦房了。他对我们很好的。 ”田里戴着斗笠下秧的农民,看到陌生人,放下手中的农具,站得笔直,盯着对方,警觉得就像田间的稻草人。 这个村落,显然没能从查抄朱明国带来的冲击中反应过来,人们不知所措,这与那些被查一段时间后,表面沉静的官员家乡明显不同。当本刊记者靠近朱明国豪宅时,从旁边他侄子的家中,冲出一群人来,敏感又狂躁,牵着狼狗,对记者推推搡搡,还有一个人站在平台上,兜头浇了记者一身水。 “乡情” 朱明国的豪宅平时由其外甥吉林打理,与吉林熟悉的宋明,因此曾数次进过里面。“太有气势了,像宫殿一样。”宋明回忆道,朱明国家处在一个村民公园内,“村民公园”这几个字是朱明国题写的。公园内植被繁茂,清静宜人。宅子前有石麒麟镇守,迈步登上台阶,穿过养了大狼狗的院子,才能步入朱宅的正厅。正厅后面一共四个大房屋,每个房屋又含三个小间,宽敞,但不明亮,正厅里供着几尊佛像,气氛压抑。 宅子外面有座石桥,桥下是个池塘。据当地人介绍,塘里养着鱼和虾,供朱明国还乡宴请宾朋时取用食材。 朱明国确实经常回来。“朱明国恋家啊”,宋明说,一个正部级的大官一般是很少回家的,有时两三年也回不了一次,但朱明国回家却很频繁。“他一回来,当地一些官员就主动过来了。他会在自己的豪宅设宴,每次都会宴请村民。”与家乡关系上,朱明国与后面要提到的周永康及谷俊山各有不同。 这一方面是因为离家近。朱明国一生仕途,大部分时间在海南、广东两地。当年在毛招小学当老师的他,沿着毛招村的泥路,调任畅好乡大队党支部书记,再一步步升到县里,并由此开始自己的仕途。当时,海南岛还属于广东省管辖,之后他更是见证了海南建省的全过程。也因此,朱明国对海南,尤其是对自己的老家感情很深。 在海南,除了朱家豪宅外,朱明国的影响随处可见。很长一段时间,村民出村都只有一条泥土路,前两年才在朱推动下修了一条到市里的路,“他自己回家也方便”。 回到家乡,朱明国喜欢到处留字,在他落马后,许多地方己经把他的字迹、落款去掉,但仍有一些不时闪入眼帘:五指山市畅好学校,是他2009年5月29日题的,配有一副对联:“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人心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也会有人觉得自己利益被侵占。邻村一位老人就指着远处的山抱怨:“朱家把山里的地全占了,分为好几处,加起来得有两三千亩,划为自家所有,种植槟榔,搞得我们都没地种喽。”这时,他的老伴从屋内冲了出来,指着他大喊,“别乱说!”又对记者说,“他啥都不知道,你别信,他乱说的。”远望槟榔树,长而纤细,长势良好,数以千计的槟榔树覆盖了几座山头,蔓延到畅好乡其他村子。 同属畅好乡的什冲村村支书对朱明国和毛招村不无羡慕之情。“毛招村应该是畅好乡所有村子里最气派的了,村貌也非常好,比我们这里强多了。以前连接我们几个村子之间的是泥路,朱明国将毛招村的路修了,也顺带把我们这里的路修成了水泥路;几年前民房改造,我们借了毛招的光,也都建成了泥瓦房。 在毛招村内,一座气势宏伟的二层小楼己经拔地而起,蓝顶红往白墙,在深山里豪华又扎眼。整个工程己经进入收尾阶段,有村民在清洁地面,安装玻璃。据宋明介绍,这是朱家带头建的,准备用作毛招村的会议、休闲中心。也有种说法,这里将来要作为朱家的祠堂。 但2014年11月28日,朱明国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组织调查的新闻传到村子后,他的这一切规划都被打乱了。据媒体报道,朱明国在接受调查期间,曾对办案人员表示,愿意“回海南老家种地”。这个愿望,短期内很难实现了。 12月29日,宋明指着其中一座山的半山腰对记者说,“这本是吉林准备盖新房的地方,现在朱明国出事了,也就停了下来。”这处半山腰,树木己经被砍伐,铲出了一大块平台,长约20米,宽约10米,裸露出红色的土质,被砍伐的树木堆在山脚下,还没来得及拉走。 周家“故居” 2014年底,周永康老家西前头村,味道甜美的草莓熟了。 自5月份开始,村头的田地里,出现了许多草莓大棚。有外地的游客,看了周氏兄弟的宅子,观光了周家祖坟之后,便到大棚里摘摘草莓,或者,买一两只散养的土鸡。 看到游历周家祖坟的外地人,村民周阿婆不禁摇头,咕哦一句:“真是百无禁忌。 但对另一些村民而言,这些百无禁忌的游客,也许却是周永康给村子带来的最大的收益了。面对络绎不绝的参观者,一些人看到商机,将原来的菜地分出一半,搭起了大棚种草莓。现在,正是第一茬草莓可以采摘的时候。有村民半开玩笑地说,游客这么多,如果周还在位,大家说不定还会建一个售票亭收门票,现在就算了。 西前头村的村民对这位曾经身居高位的乡邻颇有微词。“周永康心中没有家乡人”,他们觉得自己村里出了这么大的官,却一点好处也没有沾到。与朱明国不同,周永康几乎没为村里争取过什么、建设过什么。 1942年12月周出生在仅有数十户人家的无锡小村西前头村。他的父亲本姓陆,入赘周家,周永康随母姓,起名周元根。上中学时,因与同学重名,班主任让他改名,他便改了,叫永康。他还有两个弟弟,分别为元兴和元青。 1961年,周永康考入北京石油学院,毕业后,又由东北开始,踏出他石油帝国的第一步。那一年是1967年,此后,一直到1998年,他都没有离开那黑色粘稠、气味刺鼻的液体,那是他生命里最常出现的东西。 回头来看,石油之于他,不但是份工作,更是他完成政治资本积累的最大筹码,是他日后仕途腾达的根基。这与朱明国不同,朱在海南起家,除了此地,别无依靠,所以愿意在故乡耕耘扎根。周永康依赖的不是自己的出身和家乡,而是深藏地下的黑金。 东北有石油,四川也有油田,所以周永康对这两个地方的感情和投入,要远甚于自己的家乡江苏。后来,他官至中央政抬局常委,更是不会把眼光投到江苏无锡的那个小村子,他有着更大的政治抱负。 所以,那些远道而来的游客、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满心希望能在西前头村发现周永康权力的痕迹时,却很难如愿,甚至找不到一栋周永康的房子,网上流传很广的那栋上锁的院子,一打听,是周元青的。另一栋房子是周元兴的,而且周家的两栋房子不过“和无锡很多农村的房子差不多”。周永康在村子里并没有旧居。 祖坟前的权力想象 络绎不绝的人群在2014年的清明节那天,赶到西前头村周家祖坟参观,想看看之前那些常来的官员,但一个也投看到。据《新世纪》周刊报道,这座由当地乡政府修的周氏祖坟,在周永康权势鼎盛的日子里,曾来过不少官员拜祭、扫墓。官员们临走前还会握着周家人的手,请他们转告“首长”。 这位首长,很可能并不在乎这些。2013年4月,周永康曾经回乡拜祭祖坟,周阿婆说,“他以前都不知道他爸妈的坟在哪里,那次好像是他第一次回来拜祭祖坟。”但她又觉得周氏兄弟很可怜,“他毕竟是为国家做过贡献的人。”但当记者问她到底做过什么贡献时,她又说不出来。 对于周氏兄弟,西前头村的村民们,很多都只能靠着猜测和想象。 周元兴和周元青平时不常在村里住,人们便猜测周家两个弟弟靠着周永康的关系获得的好处:“什么上海、苏州,好多房子……都是做生意的人送的。”村民们当时并不清楚周永康犯了什么事情,只好将问题归罪于周的弟媳,“老三媳妇铺的摊子太大,树大招风”。周家老三在村里的名声看来并不太好,村民们还传说周元青的儿子周峰在外面开金矿,有三个金矿,所以那天有村民说看到了“金子”。 更多的想象,指向权力。虽然村民们觉得自己没有从周永康身上得到什么好处,但周永康的权力却深刻影响了村民们的思维,反过来,他们也认为,这个村子曾经被周永康的权力深刻改变。 于是,虽然人们并没有亲见,却言之凿凿,近邻的安镇有个人家的媳妇的亲戚,在村附近一个红绿灯口被汽车撞死了,托关系找了周家,拿到了七八十万的赔偿。 而周永康在位时,西前头村,甚至无锡的大型基础建设,都被村民看作是当地官员向他献媚的成果。西前头村民们觉得,自己村比其他村唯一更好的是进村的水泥公路,“你想,只要知道有这么一号人,那些干部不都主动凑过来……” 年过六旬,很少离开村子的周大爷也给远道来的陌生人列举着无锡的变化:硕放机场本来是军用机场,200李甲改民用;而京沪高铁也没有漏掉无锡这一站。周大爷称,村里很多人说,当年设第一批站点时,在苏州和无锡之间犹豫比较久,最终两个城市双双入选,而无锡的筹码,就是周永康的家乡 一一高铁停靠的站点无锡东站,距离周永康的老家西前头村,只要10分钟车程。 这种基于权力的想象,在周永康失势之后,也开始延伸出新的思路来。 2014年3月9日,当本刊记者第一次到访西前头村时,一名40多岁的妇女指着周元兴老宅旁边那个池塘说,池塘与河道间的通道最近被堵住了,“你看,堵住了,就出事了”。 周阿婆还记得周永康那次回乡祭祖。当时被看作保护他安全的十几辆警车,在他落马后,变成了“看押”他的人。她操着绵软的无锡话对本刊记者说道:“说是保护他,其实是监视他了吧。跟别人说话,警察都录音的。 这几乎也是周永康给这个村子的最大印象,村民们知道西前头村出了一个大官,却不知道他是怎么坐到那个位置上的。人们知道他后来又落马了,却也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罪。于是,只能揉合了自己对能够接触到的基层权力体系的观察,从戏文、影视剧里看到的权力故事,各种捕风捉影的想象甚至是超自然的迷信因素,来构建一个个与周永康有关的故事,足够有趣,却无法核实。 于是,只能揉合了自己对能够接触到的基层权力体系的观察,从戏文、影视剧里看到的权力故事,各种捕风捉影的想象甚至是超自然的迷信因素,来构建一个个与周永康有关的故事,足够有趣,却无法核实。 不过村民们也不需要核实,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饭后谈资。现在,他们最关心的事情,是如何把包含12个词24个字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背熟一一12月28日这天,全国文明卫生城市检查组抵达无锡,开始对这座江南小城进行抽查。这项事关无锡和西前头村的政府行为,终于和周永康没有关系了。 抄家之后是卖楼 2013年1月12日深夜,谷俊山位于河南省濮阳市孟柯乡东白仓村13排第3号院的宅子里叮当作响。一位好奇的村民扒着门缝偷偷往里面看,身着军装的办案人员在谷家走出走进,往车上搬东西。 据财新网报道,这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检察院的办案人员在抄谷俊山的家,抄家工作进行了两晚才结束。 人们传言光茅台酒就抄了4卡车。一位黑车司机半开玩笑地说:“四车茅台真是太可惜了,谷俊山又不在这儿住,要这么多酒也是浪费,都不如分给大家。这样他被查了,濮阳百姓还能念他点好。 濮阳的百姓,确实很少念谷俊山的好,只是以前不敢说,现在敢说了。不满最多的,却是他老家东白仓村的村民们。 东白创村地处濮阳市黄河东路,有2000多人口,是一个大村。村子里原本有近3000亩土地,所有这些土地都在谷献军当村支书的那几年被卖掉了。谷献军是谷俊山的弟弟,在当地颇为跋雇。据《环球人物》报道,当初不少村民觉得卖地补偿太少,不想卖:“征地时1亩地只给8万,他们转手就一两百万卖给开发商。”一位谷献军叔辈的村民说,当时征地只给村民青苗费的补偿,一部分补偿款入了村委会的账再分给各家,据说留在村委会的账最后都进了谷献军自己的腰包。不少村民为此到濮阳、郑州甚至北京上访,最终也没结果。有人还回忆说,征地过程中,“谷献军他们找来了打手,有个老太太拦着,那些打手也照样打。当时有不少人拍了打人的视频。后来,有天夜里,铲车开过来,把不肯搬的人的房子铲倒了,幸好没死人”。 而一位与谷俊山、谷献军都打过交道的当地老干部接受《新世纪》周刊采访时也说,他曾跟区里的一位领导提过,谷献军这样蛮横霸道,老百姓怨声载道,你们也不管管。对方回应说,谷献军有钱,有帮,从上到下都有人,市里、区里、乡里都不敢管,咱敢管?上面的人,自然就是谷俊山。 上面的人,自然就是谷俊山。 将军府、兵工厂 乡邻不喜欢,但谷俊山在当地官场威望却很高。据《新世纪》周刊报道,谷俊山经常回老家。但凡濮阳有新的书记或市长到任,谷俊山都会回来,和地方领导搞好关系。当地一名老干部说,淮阳多任主要领导均跟谷俊山关系密切。 左右逢源,可以算是谷俊山的官场“天赋”。 谷俊山初中毕业之后就参军了,因业务能力不高,多次获差评。但靠着战友们所说的“爱走上层路线”,他在军队系统里不断爬升。据一位与他熟悉的当地干部说,谷俊山只要到领导家去一趟,就知道对方家里缺什么。当然,他很快会送去辛卜上。 军队的环境也在改变着这个原本调皮又不失谦和的农村少年。一路顺遂的仕途,又让谷俊山养成了张扬的性格。据媒体报道,谷俊山以前还乡时,都是濮阳官员到开封去接,警车开道,架势十足。而他在淮阳办厂,为军队生产后勤物资,有税务官员到厂里查税,他瞪着眼睛对税务官员大喊:“要钱没有,要血一盆。 他怎么可能没钱。在淮阳,他最为张扬的一个事例便是建了那座气派的“将军府”。 这座被当地人称作“故宫”的谷俊山私人宅邸位于淮阳市黄河东路与长庆中路交叉口东北侧。最初是谷家盖的一个私立中学,后来招不到学生停办了。谷家人拆掉学校,在原址上建起中式庭院。宅子严格按照正宗北京四合院建造,主楼三层;配楼两层,建筑皆环绕中心庭院内的绿地和元宝造型的人工池塘,四周均被灰色高墙团团围住,仅有的一个入口也是大门紧闭。 将军府位处淮阳城区最核心的商圈银座商城斜对面,周遭热闹的商业设施将这座占地近15亩的奢华宅邸环绕其中,堪称闹中取静。 在许多猎奇者看来,万利财富中心21层是俯瞰宅院全景的最佳位置。站在那里,将军府主楼正门前站立的两尊汉白玉大象清晰可见。 整个院落空旷而静寂,院子内不时传来两三声犬吠,流露出某种孤寂的气氛。三位身着黑色外套的人正在拍照。据称,虽然宅子很早就被查封了,目前却仍由谷俊山妻子张素艳的弟弟代为照料。 “政府觉得这个宅子空置太可惜了,可能考虑收归他用,己经派人先后几次过来看过。”一位接近政府方面的知情人士半开玩笑地向本刊记者说道,“也许可以作为政府反腐基地吧。 繁华落尽 濮阳市稍微有点名气的地方几乎都有谷俊山的影子。谷家老宅东百仓村如今在濮阳己经属于城市核心地带,这个村庄在谷献军卖地引资之后,如今店铺林立,非常热闹。濮阳的将军府己经人尽皆知。而在濮阳北部偏向郊区的地方,当地最有名的马颊河别墅区里,谷氏家族修了7栋别墅。 别墅区最南端的三层小楼是谷献军和其妻徐某等人成立的容金建设投资有限公司。这家2008年获得房地产开发资格的公司,在濮阳迅速崛起。先后开发了容金国际、容金豪庭等多个大型豪华商住楼盘。在濮阳,几乎所有人都见证了容金公司在短短几年里,成为当地一线的地产公司。 这一切,自然都依赖谷俊山的地位。据当地一位开发商透露,正常来说,一个楼盘想办齐证件需要差不多3个月时间,可谷献军不到一个月就能办下来,因此很多地产商都要通过谷献军去办证。 另一位地产业内人士更是向本刊记者量化了“谷俊山”三个字的价值:谷献军曾经拿下丘陵路和丽都路交口地段一大块地,“商圈地区这么一大片地,单独哪个地产商都拿不下来,可谷献军当时轻易就获得了。”他告诉记者,“如果别人拿地需要1000万,谷献军利用关系可能只需要100万。”谷俊山倒台后,淮阳市政府将这块地收回重拍,最终由三家地产企业联合开发才拍下来。 除了房地产,谷俊山利用自己在解放军总后勤部的优势,还在濮阳设了两家工厂,生产家具、篷布销售给部队。 在谷俊山声势最鼎盛的时候,这两家公司也马力十足,一周七天,从不停歇,不管多少产品都能卖掉。当地人还记得,2009年到2010年厂子生意最红火,特别是有地震或者水灾发生的时候,集装箱货车排成一条长龙,工厂昼夜不停。 但马达的轰鸣声、齿轮咬动的呻吟声,伴随着谷俊山的落马,戛然而止。2014年12月29日,当记者站在工厂外围时,川流的货车己不见踪影,周遭一片荒凉。300亩办公场所里的办公楼和车间大都转租给当地的食品厂和一家微电企业,仅剩下6栋生产车间厂房,如今全部大门紧闭,铁门上的铁锁和底部均有明显的铁锈。封闭的厂房中,成箱的货物就像熟睡中的孩子那样静默地排列着,箱子上“军队专用”标示仍情晰可辨。 马颊河的别墅,谷献军也开始出手转让了。据当地一位官员透露,谷献军卖得很急。 “每套只卖了300多万。”在距谷家别墅一墙之隔的枫林水岸别墅区里,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居民告诉记者。其他人都表示相当吃惊。枫林水岸的别墅无论房屋面积还是位置都远不如前者,可最近的成交价都超过六百万,“卖得太亏了,我要知道也想去抄个底呢”。 三个人里,谷俊山最为张扬,家乡关系崩溃的速度也最为明显。这或许与他的身份有关,也与他和家乡的关系有关。 朱明国、周永康和谷俊山是三个人生轨迹截然不同的人:朱明国一路从教师、乡镇干部做起,明显是地方干部;周有两大阶段,一是石油,一是政法;谷俊山则一直在军队。而在家乡关系上,朱明国来自宗族,表面上尽量维护着对故乡乡人、官员的友善,更何况还总想着自己的“桃花源”。而周永康不知是因为沉浸在自成体系的石油系太久还是官阶太高,看上去要内敛与隐秘很多,其兄弟乘车出入村庄,很少与地方往来。谷俊山兄弟则有地方一霸的气势,拿地盖楼,如探囊取物,不把乡人放在眼中。 如是种种,致使他们对家乡影响的迥异。朱明国为自己在村中置房置地,有报道指周永康家族涉及石油与汽车销售等更专业的领域,而谷俊山家的房地产曾引领濮阳。从当下状况看,朱明国乡人还在惊闻被查的震动之中,谷俊山亲友则在近一年中迅速割裂并卖掉楼盘,周永康家族老宅变化最小,但似乎由他而起的地震最大。 “将军府”的邻居一一万利财富中心21层有一家女子会所。每天,年轻的工作人员都要为这座城市愿意花上3999元到8999元不等的女性,讲授服装搭配、色彩搭配、插花、品茶等私人课程。除此之外,她们还会客气又不失热情地把别有他念的猎奇者带到会所一间朝东的会议室里。 那间会议室40平方米,包裹椅子的缎面以及墙体都是紫色。朝东方向是整面的落地窗,整面窗子都被绣有牡丹花的金色窗帘遮着。会所的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窗前,打开窗帘,将军府就在眼前,在脚下。 女子会所的工作人员从这里看到过谷俊山的风光,也见证了将军府的萧索。这真是应了有人对马尔克斯小说的评论:“女人是见证者,她们见证的不是丰功伟绩,而是诚实地见证了男人的虚幻。”就是那样,初心不在,转眼间,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那些看似张扬而稳固的,其实并没那么强大隐秘。而故乡永远在那儿,就像嵌入崖壁的一面铜镜,映出这个世界的轮廓与变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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