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当局在12月6日第一秒公布周永康种种重罪时，人们不约而同地聚焦到这背后热议的那些情妇们。然而周的“荒淫无度”又岂止于此。从对腐败集团的指控，到今日《人民日报》评论员文章《坚决惩治腐败 严肃党纪党规》严厉发声以儆效尤，“坚决反对拉帮结派、搞团团伙伙，决不允许在党内搞任何形式的非组织活动”，其隐含的意思便是周永康案在相当意义上不是“独狼行动”，而是有着严密组织的政治腐败集团。

　　事实上，此前针对周永康的五大外围战便已暴露以周永康为轴心的庞大体系。如果说权色交易等仍然只是人性之欲的“低阶通奸”的话，那么其豢养的一系列党政亲信（权力寄生）以及传言中的薄周同盟甚至周徐联盟（权力共生）则是危害更重的政治通奸。这或许才是中央严厉整肃山头主义、小集团利益，挑战中央权威的忧虑所在。但无论怎样，政治通奸是什么问题？放在毛泽东时代，这叫反革命集团；放在中国封建时代，这是图谋不轨意图谋反的灭族之罪。

　　存不存在一个政治权贵贪腐集团？

　　时光倒流至2012年3月份，当时正是薄熙来的亲信王立军奔逃美国驻成都总领事馆东窗事发之后，时任重庆市委书记的薄熙来早已面露愁容，但最后仍然在媒体面前辩白，挣扎淡化王立军案影响。3月8日下午2时50分，周永康走进人民大会堂重庆厅。对薄熙来等人的一番赞誉后，周永康说衷心祝愿重庆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中取得新进步，衷心祝愿巴渝人民生活更加美好。薄熙来随即回应，今天永康书记用整整一个下午，认真听取重庆代表的发言，还作了很有针对性的重要讲话，听了深受教育，对我们做好今后工作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我们一定要按照永康书记的指示，在发展中坚定不移地改善民生，促进共富，努力夯实党的执政基础。”

　　岂料这成为周永康最后一次为薄熙来公开站队。两会刚一结束，薄熙来随即被免职。此后的消息便是在对待薄的问题上，周与其他常委发生了强烈的分歧冲突。传言称，在2012年3月7日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上，胡锦涛、温家宝、习近平、李克强均赞成免除政治局委员薄熙来职位的决定，但周永康反对。时间恰在周为薄熙来站队的前一天。此后有关周永康介入薄熙来案的传闻便不绝于耳。有消息指，2012年5月17日，云南省的16名中共老党员上书中央，指责周永康保护薄熙来“犯罪行为”，要求免去周永康政治局常委和政法委书记职务、或令其引咎辞职，交由中纪委查处。

　　尽管薄周之间的交谊到底有多深厚大多流于传闻，但是一些已经公开的信息可能有助于人们理解其中的逻辑关系。其一，中共当局此次12月6日对周永康的指控包括“泄露党和国家机密”。那么，一个位高权重的政治局常委为什么要泄露党和国家机密？能泄露什么机密？泄露给谁呢？这些疑问背后或者很清晰明了。一种猜测是与11月份曝光的中央纪委第四纪检监察室主任魏健涉及在查办四川系列贪腐案期间向周永康通风报信相似。据说，当时王立军进入美国领事馆之后，美国当局通知北京派人到成都处理。而当时重庆当局也获知消息，派出由市长黄奇帆带队的多人驰援成都甚至传言包围美国领馆逼王立军现身。尽管当时王立军被北京来人带走，但疑问并没有消除。王立军申请美方的政治避难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叛逃行为，属于机密，美国当局通过驻华大使骆家辉通知北京处理此事，而重庆方面只可能从中央高层获取消息，外界普遍怀疑周永康“最有可能第一时间接触到这个消息”，扮演通风报信者的角色。

　　其二，2013年8月22日至26日薄熙来接受审判，否定其所有的指控及证人的证言，包括其被调查时曾写下的亲笔供词。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情节是，在第五天的庭审中，山东济南中院官方微博先后两次删除庭审记录，公诉人的部分被删意见内容显示：“被告人薄熙来当庭罔顾事实，提出无理辩解，企图混淆视听。例如，在同意出具王立军虚假诊断证明的问题上，薄熙来一再强调是基于上级的指示，但是在案证据证实，薄熙来同意出具虚假诊断证明在前，其所说的上级六条指示在后，而且，上级指示中没有出具虚假诊断证明的要求，薄熙来的上述辩解完全是在颠倒事实”。对于此段文字所称的“薄熙来的上级”，外界同样将矛头指向周永康。

　　其三，事实上，周永康公开为薄熙来站队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周永康任中央政法委书记期间，正值薄熙来主政重庆，在“唱红打黑”问题上，周永康始终给予薄熙来力倡的重庆模式以有力支持。2009年6月，在薄熙来的部署和时任重庆市公安局局长王立军的主持下，重庆市展开打黑除恶专项斗争。一个月后，中央政法委就于7月29日发布消息，称近日已出台《关于深入推进打黑除恶专项斗争的工作意见》，要求各地区、各部门继续抓好专项斗争各项工作，始终保持对黑恶势力主动进攻的高压态势，确保专项斗争向纵深推进。10月26日，重庆市委领导向社会各级通报重庆打黑相关工作时称，这一行动是为了贯彻落实中央政法委打黑除恶的要求，推进“平安重庆”建设。三天后，重庆市政法委书记、市打黑除恶专项斗争领导小组组长刘光磊更在打黑除恶新闻通气会上说：“深入开展打黑除恶专项斗争……是中央的‘规定动作’。”

　　无公开资料或报道显示，中央政法委为何要求重庆开展此项行动，以及为何迅速将重庆“打黑除恶”专项斗争的“经验”向全国铺开。但从后续反映来看，周永康对此相当满意。根据当时重庆市对外通报，2009年9月25日，周永康曾对此重庆打黑专门作出批示：“打击铲除黑恶势力，是让老百姓过上安定日子的‘民心工程’。近期在重庆市委、市政府领导下，政法机关加大工作力度，见到了明显效果，为人民办了一件好事、实事。”次年3月的全国两会期间，周永康还来到重庆代表团，同代表们一起审议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工作报告。薄熙来在开场白中说，周永康同志对重庆的工作非常熟悉，十分关心……对我市‘打黑除恶’工作，及时作出重要批示，给予鼓励和支持”。2010年11月周永康更亲赴重庆调研，参观了重庆交巡警平台、打黑除恶成果展、公租房项目，听取了“大下访”、“大走访”情况介绍，并在重庆大剧院观看了“唱读讲传”汇报演出，再次肯定了打黑的成绩，并称“唱读讲传”汇报演出“太令人感动了，是新形势下加强干部思想教育、做好群众工作的有效载体”。对此颇有微词的大陆媒体曾在报道中称，周永康对唱红打黑这种严重违背法治与人权精神的社会治理模式的赞许，有多大程度是出于政治结盟的考虑，又有多大程度是一种价值观的认同，我们不得而知。

　　事实上，薄熙来案的处理没有涉及任何周永康的内容通报，但是从时间节点看，薄熙来案处理与周永康案的出现有着几乎前后相继的重要时间衔接。2012年9月28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审议并通过中纪委《关于薄熙来严重违纪案的审查报告》，决定给予薄熙来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对其涉嫌犯罪问题及犯罪问题线索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这时正是十八大召开前夕。11月份，十八前后交接班完成不久，针对周永康的“铁壁合围”便开始了。四川省委副书记李春城的落马为起点，四川帮、亲信故旧接踵被查。直到如今一场跨越3个年头的世纪大案浮出水面，所引发的想象是不言而喻的。

　　相比于薄周的“亲密”关系和薄熙来、徐才厚一贯亲近的露面，徐才厚也同样被认为与周永康存在某种联系，尽管仍然显得支离破碎、模煳不清。2013年8月起，中共对周永康家族的贪污进行内部调查。同年12月1日，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召开会议，听取了中央纪委在查办案件中发现的周永康违纪线索情况的汇报，决定开展相应核查工作。当天，周滨、黄婉、黄渝生等周永康亲属被有关部门陆续控制。当时也正是徐才厚被多家海外媒体传言因涉嫌贪腐被双规的时候。今年7月29日，新华社宣布对周永康正式展开审查，这距离徐才厚6月30日被宣布开除党籍、军籍取消上将军衔也仅仅相距一个月。

　　而且，除二人案件进程时间节点比较接近外，交情匪浅的周永康和徐才厚都不约而同地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问题。在此次中共通报中，周永康有通奸之嫌，大搞权色、钱色交易，而在早前《凤凰周刊》披露徐案细节时，徐才厚也是一个生活作风极其糜烂且连“窝边草”也绝不放过的“人才”，而“公共情妇”汤灿的秽闻更是充斥在两人传言中。2010年汤灿以35岁“高龄”被北京军区政治部战友文工团特招入伍，据说正是借助徐才厚的力量，而风闻淫乱无度的周永康也在其权色交易者名单中。2011年12月现身大陆“春晚”彩排后，汤灿至今下落不明，这其中究竟有怎样的联系，恐怕永远也难公开。

　　豢养宠臣家将 只知有周不知中央

　　如果说周永康与薄熙来、徐才厚存在的是对等的“政治通奸”的话，那么他自己所苦心孤诣经营的庞大利益帝国便可以说是另一种政治通奸了。日前有媒体梳理了周永康的五大外围作战，除去亲属帮，石油系、四川政界、政法公安系以及秘书帮等依附于周永康的势力覆盖范围之广泛、党政权要级别之高，都堪称数十年来的天字第一号“集团案”。得益于周永康的发迹，以及在主政国土部、四川省乃至入主中央执掌公安政法大权之时的一路铺排经营，在周永康的羽翼下，通过各种非正常途径委身于他的宠臣家将触目惊心。这其中既包括众所周知的四川“三大棋子”，也包括因为一场致命车祸换得忠心不二的公安部副部长李东生，而先后在其身边供职的6名秘书更是自不待言。

　　周永康的石油系，主要是他的几任秘书。一般说来，省部级以上领导干部会配备两名秘书：一名局级秘书，协助领导处理分管各厅局工作，挂副秘书长或办公厅副主任的职务，俗称大秘书；另一名处级秘书，专责领导日常工作安排和文件材料整理等工作，挂办公厅处级秘书职务，俗称小秘书或专职秘书。

　　目前落马的周永康秘书中，最早的一位是李华林，1988年12月至1992年3月，任中石油总公司办公室秘书，成为中石油总公司副总经理周永康的专职秘书。之后，李华林远赴海外，多年担任中石油总公司加拿大分公司总经理，并负责照顾在美就读的周永康之子周滨，2007年11月起被聘为中石油副总裁兼香港有限公司副董事长、总经理。接替李华林的是沈定成，1992年至1997年任中石油总公司办公室副处级秘书，是周永康的专职秘书。周永康离开中石油后，沈定成在石油系统一路擢升，官至中石油国际事业有限公司党委书记、副总裁。

　　周永康任中石油总公司总经理后，他的大秘书是中石油总公司研究室副局级研究员、副主任郭永祥。周调任国土资源部部长时，将郭永祥带了过去，任国土资源部办公厅主任。而他的小秘书则是国土资源部办公室值班室助理调研员冀文林。1999年周永康调任四川省委书记时，将这一大一小两个秘书都带到了四川，郭永祥出任四川省委副秘书长，冀文林出任四川省委常委办公室副主任。冀文林一路追随周永康，2002年周永康离开四川，任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政法委副书记、公安部部长，冀文林调任公安部办公厅副主任，成为周的大秘书。2007年，周永康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国务委员、中央政法委书记，冀文林才不再担任周的秘书，回到国土资源部任办公厅主任，后远调海南并在周案渐渐浮出水面的过程中落马于海南省副省长任上。

　　郭永祥在周永康离开四川前夕的2002年5月被提升为四川省委秘书长，并于年底进入四川省委常委班子，成为周永康留在四川的重要棋子，帮助“公子”周滨做石油、水电等项目。而周永康在中石油的心腹蒋洁敏，并没有担任过其秘书，正是在周永康主政公安部时经由郭永祥牵线搭桥投靠而来。当时周永康是石油系统出身的唯一一位政治局委员，蒋洁敏在派系林立的石油系统以周永康的接班人自居，最终站稳脚跟。

　　除郭永祥外，周永康离开的四川时另外两个“棋子”之一是郭永祥的前任李崇禧。他是四川本地官员中投靠过来的周的心腹。据称，周永康手腕强势，敢于从人事上开刀，刚到四川便力排异议接受了有人举报的李崇禧的输诚靠拢，将其从阿坝州简拔到省委秘书长、办公厅主任的显位，并于同年12月再进一步，进入四川省委常委班子。2002年5月，周即将离开四川前，又力推李崇禧至四川省委副书记、省纪委书记的关键性岗位，在班子中的话语权大增。

　　同样，从哈尔滨调任成都市副市长的李春城虽然与原市委书记不和，却获得了周永康的青睐赏识。从2001年5月升任成都市长，到2011年9月调任四川省委副书记，李春城再没有让成都离开自己的手掌心，其长达十年的省委常委职务，亦使其在全川政务中也拥有相当影响力。但2012年十八大刚过，李春城便成为周永康案第一张倒掉的骨牌。

　　2013年12月，周永康案中又一名至关重要的中央委员——公安部副部长李东生落马。当时多维新闻曾在《揭秘李东生攀附周永康内幕》中披露了本来在中共宣传领域如鱼得水的李东生2009年突然出人意料地投入周永康怀抱的传奇经历。报道称，尽管之前传言周永康与现任妻子贾晓烨皆由当时尚在央视的李东生牵线搭桥，但最终使李东生死心塌地忠心投靠周永康的原因则是因为李东生当年因车祸犯下的一起命案。自2002年，李东生跻身中宣部副部长，还担任中共十七大新闻发言人时，可谓仕途顺遂，春风得意。但正在这时，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断送”了李东生的前途。消息人士透露，李东生在此期间发生一次车祸，并导致对方当场毙命。此事具体详情尚不清楚，但一度令李东生惴惴不安。自四川调北京执掌公安部的周永康念及“月老”恩情，主动帮其摆平此事，令李东生感恩戴德。事件虽告平复，但在悠悠众口之下，李东生仕途受阻，显然已无法在宣传口“混”下去。2009年郁闷已久的李东生获得仕途转机。当时已经贵为“政法王”的周永康轻而易举地将李东生从宣传口调到自己身边，令其出任公安部副部长，同时兼任所谓的“610办公室副主任”（中央防范和处理邪教问题领导小组办公室）。自此以后，李东生彻底倒入周的怀抱，唯周命是从，成为其重要马仔。

　　正是经历此种种相互之间的投桃报李，周永康周围逐渐借助手中的权柄笼络了一群为之效命的亲信家将，他们既是周永康家族利益的守护者，又借助周的翼护拓展个人势力，越发膨胀成惊人的权钱交媾而成的毒瘤。今年1月初正是周徐大案的关键时期，习近平在中纪委第三次全会上警告，“不能把党组织等同于领导干部个人，对党尽忠不是对领导干部个人尽忠，党内不能搞人身依附关系。干部都是党的干部，不是哪个人的家臣。”“有的干部信奉拉帮结派的‘圈子文化’，整天琢磨拉关系、找门路，分析某某是谁的人，某某是谁提拔的，该同谁搞搞关系、套套近乎，看看能抱上谁的大腿。有的领导干部喜欢当家长式的人物，希望别人都唯命是从，认为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就是好干部，而对别人、对群众怎么样可以不闻不问，弄得党内生活很不正常。”而就在中共接连公布薄熙来、周永康、徐才厚等牵连甚广的重案时，文革以后已罕见的炮打“山头主义”、“集团案”的声音再度涌现。可见，当前的政治生态恶化，大搞“独立王国”甚至渐显政治联盟苗头，挑衅甚至冲击中央权威。而犯此大忌者，不独中共历史上，即便是放眼整个中国历史长河，都罪在不赦。可以预料，经此种种跌宕反腐战局，习近平必不能再宽纵此种以江湖习气另立权威的温床存在，涤荡官场生态、粉碎山头主义已是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