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贺锦丽(Kamala Harris)到民主党副总统人选之一、交通部长布蒂吉格(Pete
Buttigieg),近来都一直以“奇怪”(weird或odd)之类的用词去形容川普(Donald
Trump)以及其副手万斯(J.D.
Vance)。“#TrumpIsWeird”(川普很奇怪)已经变成了民主党最新的宣传策略。
这是一个颇为明智的选择。
回顾过去,2016年的希拉里(Hillary
Clinton)以“可悲的人”(deplorables)去形容川普的支持者,充满着美国东西岸精英看不起乡下人的傲慢。到了2020年,拜登(Joe
Biden)则在一场对川普的变相公投之中胜出,疫情之下的美国人不想再看到川普治下的各种混乱。2024年,直至拜登退选之前,“捍卫民主”“川普是独裁者”几乎就是民主党争胜的唯一策略。
相较之下,川普从头到尾都带着“半开玩笑”的方式来宣传。
万斯试图学习川普讲“无厘头”笑话却尴尬收场:
民主选举不是政策辩论。要赢,讲求的不是理性,而是直观、感性的印象。比起川普,民主党往往非常认真看待政治宣传,以各种正经八股的政策议题、价值议题来包装选举主题--拜登2020年谈的是基建、制造业、气候之类,2024年谈的是保护堕胎权、捍卫民主。全都非常沉闷。再加上拜登本人老弱乏力的竞选,民主党可算是一片死气沉沉,人们只为了阻止川普上台而勉强支持民主党。
拜登的退选和贺锦丽的出现,却迅速扭转了这个局面。
川普企图以贺锦丽的大笑来把她描绘成一个疯女人一般。但民主党的支持者却拥抱了贺锦丽这个有点奇怪的形象,甚至把她“你以为你是在一棵椰子树掉下来的?”(You
think you just fell out of a coconut
tree?)那一句最初由共和党翻出来、不明所以的言论配合其大笑,当成了网上宣传的主轴。
(按:贺锦丽的意思大概是没有人是“从石头爆出来的”,因此凡事都要照顾到人们不同出身背景的脉略。)
对于民主党而言,贺锦丽“奇怪”的大笑,已经成为了他们所拥抱的政治符号。某程度上,民主党从来也是拥抱人们眼中奇怪的东西的,这包括各种非主流文化、非主流族群、非主流性取向/性认同等等。这是拥抱秩序、拥抱大男人主义、拥抱基督教信仰的共和党所不能企及的。因此,以奇怪来攻击民主党,并不是有效的宣传策略。
很明显,拜登宣布退选已接近两周,但川普的团队依然未能找到形象化攻击贺锦丽的进路。
相较之下,贺锦丽团队则很快将火力集中在“川普很奇怪”的宣传上面,而不再将焦点认真地放在“川普威胁美国民主”。
奇怪,是一个不必伴随道德判断的形容词。点出川普的奇怪,弥补了民主党过去太过严肃认真的缺点,为这场选举注入来自自由派的活力和幽默感。
川普有关其女儿伊万卡(Ivanka
Trump)的言论也经常带着奇怪的“性”意味:
而川普真的有非常多的奇怪言论和表现。
例如他经常将电影《沉默的羔羊》(The Silence of the Lambs)的天才变态连环杀人犯Hannibal
Lecter当成历史人物一般来描述。
又例如他在反对电动车的不同演说中都提到他口中的一个类比,当中牵涉到一艘电动船跟鲨鱼,以及在被鲨鱼咬死和被电死之间要作出的抉择。到底他在类比什么?没有人(包括川普自己)能够清楚说明。
为了证明他自己有多聪明,川普也经常在不同场合突然提到他有一个叔叔曾在麻省理工学院(MIT)任教。但这跟他本人的智商,以及当时的话题有什么关係,却并不明确。
川普也发行了一本川普版的圣经,每本售价59.99美元。他自己却拍了一段肤浅得像笑话一般的宣传片:
最近,川普的争议言论则在于其在呼吁基督徒出来投票之时,竟然说他们这次投了给川普,四年之后就不用再投票了。这当然有一些反民主的解读空间,但最大的问题还是这种言论本身的奇怪。
大家都知道,2024年这一场美国大选,选的不是政策,而是贺锦丽和川普给人的感觉。在以往的美国政治用词中,这就是谁看起来更像总统。从这个角度来看,民主党减少认真政策辩论、转而不带道德判断地嘲笑川普“奇怪”已经选对了宣传方向。相较之下,川普的团队却还没有找到能有效攻击贺锦丽的人格包装。